庆余年建右系列_悬针火烈鸟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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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悬针火烈鸟 (第6/6页)

荡不羁的浪子,从小就约束着,要是有错,自己先领罚,拿上戒尺在家母面前狠狠抽自己。范闲笑他,说爹还好长大了,不然要一直被打,多憋屈,范建反而一本正经:那是因为我不再犯错了!如果我犯错,还是得咬着袖子抽自己一顿。范闲问,什么叫错呢?只感觉范建将手在他额头旁轻抚了一下。

    错是错来的时候就叫错。范建说的很玄乎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范闲一把冲上前去将父亲抱住了。他被所有的这些联想都吓得胆战心惊,即便在因为毒而昏睡、暗无天日的梦境里也没有这么恐惧,他两手疯狂的抓着范建的后背,直到他那僵硬的姿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。

    他父亲道——他父亲仿佛已经把这话说了千百遍。

    “范闲?”他的声音喃喃的,好像搅碎了十个石块在嘴里流血。“范闲?”

    范闲说:“爹。”立刻他感到一阵很强的力量飞快地将他扯开了,那力惊得他撞上石墙也没反应过来,他感到范建摸着他的脸大叫:“我的孩子!我的儿子,范闲,是你吗?”他颤抖着、仿佛遭受了全世界最沉重的虐待一般疯狂的舔着自己的嘴,想要把那抹冰冷的血腥味舔走似的。那一瞬间,他的每一根手指、每一寸皮肤、甚至连他目光触碰到范闲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痛苦的,他发了疯一般的大喊大叫着,因为欣喜而恐惧着。这让范闲蓦然意识到,范建之所以这么忧惧,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了、以至于他不敢再确认范闲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的真假。

    范闲很快的流下了眼泪,几乎不用他多说一个字、心疼的、伤心的泪水就喷涌而出了。我父亲为我遭受了多么大的苦楚啊!他几乎是立刻就错误的心想,他们肯定用最折磨人的手段殴打了范建,他们一定对他做了什么龌龊的、下流的事情,才能导致他健朗的父亲落魄到如此下场——他发誓一定要惩罚他们——几乎是被吓破了胆一般不断的哆嗦和尖叫,范闲有力的、稳稳地握住了范建的手,他担忧的回答道:

    “父亲大人!是我,但是,他们对你做了什么?”

    而他父亲只是泪流满面的回答道:

    “他们对我说你死了,每天都这么说。”

    倏忽之间,理解他父亲范建的困境就变得千百倍容易了。

    谁都没有对父亲做什么。重要的是,范闲对范建做了什么?

    范建倒是很快的恢复了语言能力,他从那副仿佛快死了的样子复苏回来的速度再次震惊了范闲。他开始尝试说话,用平时的那种半古不古的调调,结结巴巴的确认范闲的存在。直到范闲一而再再而三的首肯了,他才终于松下一口气,脱力的倒在养子的怀里,放肆的哭泣了起来。不过,他的哭是那种很隐忍的、与一开始相认时那种大喜大悲的模样不同,范建哭的时候仿佛是把全世界最坚硬的物体放在嘴里嚼动,直到整个喉咙都散发着痛苦的声响。“我在做梦吗?”他还是这样说,胆战心惊的。

    范闲最终带他出去了,几乎忘记哄了多久,出走地牢的时候很远的地平线又闪起微光,是凌晨了。整个星球的眼睛睁开它阴霾的视网膜,像是仇恨一般的盯着此时仿佛不该出现的两个影子。他搀扶着父亲,尽量不碰到范建手臂上他自己造成的疤痕——父亲愧疚到死的时候会抽打自己——范闲心想,这一切真是神奇。不过,这能证实我父亲爱我很多,也是一桩好事。范建咳嗽着,整理着衣服,最后好像玩去验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,苍白着脸走动起来。他们在出宫的时候没有经过任何阻碍,想必是陈萍萍已经摆平了庆帝的忧心忡忡。

    但是范闲依然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视角去看待这一整件事情。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无异改变了,比曾经死角中狂热的吻还要隐蔽。但是这也同样不停提醒着他,他作为一桩事情的关键,一个小小的决定将会如何非凡的影响着身边的所有人。包括他本以为坚强的父亲。范建在此时抬头看了他一眼,他非常愉快的、虚弱的笑了。

    写信叫你弟弟回来吧。他带着一抹天真的残忍——残忍的天真,如此对范闲说道。叫他、还有meimei们,回来吃饭吧。

    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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